南笙

甜文写手,He保障能手,死抠逻辑晚期患者

承卿此若(六)

六、茶艺大会



“好!”


齐衡领着不为,按娘的吩咐,唤正在交谈的爹与卿玦用午膳的脚步行至一半,厅堂里已传来齐国公拍案叫好的声音:“沈郎君果真是博闻多识,见解出众。不负‘沈卿当代擅才华’之名!衡儿有友如此,是他的福气。”


“大人谬赞了。”


沈卿今日脸色略显苍白,弯起的薄唇失了血色,向来灵动的眼神也有些黯淡。一身米色常服,金线绣成的竹纹挺拔而下,发冠上一支朴素银簪,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,没什么精神。


齐衡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,若不是那日……


午膳


“这是新来的苏州郭厨做的乌鸡参汤,沈郎君身体尚未康复,应多补补才是。”


“谢过平宁郡主。”


本朝男子嫁人为夫后仍在朝堂上活跃的少见,妻家势大还在朝为官者更为少见,毕竟不是谁都那么喜欢见着自家夫郎成日里和一群女子同朝为官,过于抛头露面。


但也不是没有例外,齐衡家便是其中之一,他母亲平宁郡主当时因为过于喜欢他爹,他爹又顾忌前车之鉴,不肯下嫁。为能与中意夫郎举案齐眉,平宁郡主不惜恳求一向宠爱她的官家与圣人,自愿入赘齐家,自此后不问政事,做一闲散郡主。


虽然没得圣旨正式承认,但官家和圣人的意思也是默许了。这在当时的汴京还轰动一时。


“沈郎君不必客气,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家衡儿才落下的伤。


说来沈郎君那日马球赛凭一己之力生生拦下惊马,免了它冲撞损毁坐席之灾,不仅是齐国公府,不少官宦家的子女夫郎都欠你一个人情…现在沈郎君也称得上是盛家一贵人了。”


礼节性弯了下唇角,口中略显油腻的汤水却怎么也不得意,勉强几筷,又交谈几句,沈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回客房。


客房


借口沐浴屏退房内伺候的下人,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,伸手褪下衣衫,解开掩饰术法,透过不甚透明的镜子,背后三道爪印深入皮肉,清晰可见几条墨绿色的血管蔓延开来。


服下丹药打坐运功几个周天逼出肩上残余的毒血,眼见妖气褪去,他散发入水。


舒适下,那日马球场的场景重新浮现脑海,顾廷烨的连胜,盛明兰的小心机,齐衡的中场走动,突然失控的惊马,以及,那妖邪在湮灭前给自己留下的三道爪印。


地上落下的墨绿色毒血悄然化作缕缕黑色雾气随着白色水气蒸腾,浸入口鼻,搭在桶沿的双手缓缓收紧,不过是几只不成气候的妖邪合伙作恶罢了,他本不该如此狼狈。


指尖渐渐泛白,若不是为了在这群还沉醉于歌舞升平,勾心斗角的凡人面前掩饰,他何至于被师傅封去六成法力,终日小心翼翼……可惜,可惜还是给顾廷烨和庄学究撞破了。


不如……


停住!惊觉想法不对,他急忙布下一个小范围的隔音结界,默念清心诀,手中迅速结印,数息后低喝一声


‘退!’


有什么细细小小的尖叫一声,终究还是不甘散去了。


疲惫的捏住眉心,沈卿睁眼,师父说得对,他实在不够果断且容易心软,除妖同时,妖邪也在不断进化,一只小妖固然成不了气候,可‘千里之堤,亦可溃于蚁穴’。若是继续如此因心软对尚未作恶的小妖手下留情,放任妖邪成长,最终开启灵智,祸乱人间,便是悔之无及。


方才神思涣散之际就险些让它的残识钻了空子。


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又泡了一会儿,沈卿将脸半埋在水下咕嘟嘟的吐了几个气泡,后猛然起身拧干头发,心念一动,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就飞到手中,换上衣服,加上掩饰术法,撤去隔音结界,他转身,正对上不知何时闯进来的,目瞪口呆的齐衡。


沈卿:“……”


……没记错的话下山前听师兄师姐说的这山下民风不应当这么开放吧?!


现在惊吓会不会被当做得了便宜还卖乖?


如果我说刚刚是你的幻觉你信吗?


:)


师门书籍载,失忆术法因用多必遭反噬,未成仙前为减少阻碍,对一个人最多只可用一次,上次已经用过了。


这下可好,知情人又多了一个。


……


随意将几缕湿发用布条束于脑后固定住其它散发,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,在难掩的尴尬和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后又思量许久。在这个风和日丽,浮动着丹桂花香的下午,国公府的凉亭里,沈卿躺在摇椅上,边吃着齐衡点的茶,边把话说开了。


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,还掐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法决。


“原来如此,难怪你经常称病告假。”齐衡心思清明,一点就通,且因一开始就明了他是正统道家弟子,又看过不少仙啊妖啊的话本,加上本朝对道教的神化和推崇备至,竟是接受度极高,不见明显畏惧之色。


只是,明了因果后虽解了惑,却到底意难平:“那这么说来,顾二叔也是知情人之一?”


“对。”


那人的坦然却让他的气更加不顺,停止点茶,齐衡单手放上桌子,气哼哼的转头看着亭下湖水:“我……齐某,自认与沈小郎相交数月,皆以真心以友待之,不曾有半点隐瞒,为何……”


话里满满都是小委屈。


……山下的男人在蛮不讲理这点上果然是比老虎还凶猛……


初时诧异过后,沈卿神情放松下来:“这也是为了你好……”


听听,多么标准的回答,简直就和话本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角儿说的一样。


“你们一个个都说是为了我好,”深呼吸几下,齐衡开口,语气是连自己都诧异的平静:“爹也是,娘也是,你们可曾想过,我真的想要这些好吗?这真的是对我好吗?!


沈卿你给我听好了,我齐衡,宁愿死在残酷的真实中,也不愿抱着虚假的美好死于幻象。”


齐衡当时不过随口一句气话,没成想日后竟真是一语成谏。


“……对不起,”黑如鸦羽的睫毛轻颤,沈卿垂眼接话:“若是你真的厌恶欺瞒,那不如以后便不要再与我产生交集。”


“沈某,在此谢过小公爷这数月的真心相待,无以为报,愿以此三符为赠,在力所能及范围内,一符许一愿,小公爷可对符纸默念愿望然后撕碎,我定,尽力完成。”


“你!”


好气啊,齐衡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,明明是按不为私藏的话本里女鬼告知书生真相时的对白念的词,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!!!还念歪了,难道其实对付沈卿其实要用撒泼打赖那种类型的句子?


“哼。”耳旁传来那人离开的重重脚步声,沈卿闭眼,过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
齐衡怕是真当人没看过话本,话都不带改的就念了出来,她方才听着自己随手写的话本的现场演绎,要不是尴尬占了上风,险些就笑出声了。


不过现在还是好好休养要紧,阵法一日未补全,逃出的妖邪一日不灭,终是寝食难安,难证大道。


过一会便寻个借口和齐国公他们告辞回盛家吧,元若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了,麻烦事多徒增闹心,不如早早寻个好借口告辞才是。


或许是环境太过舒适,闭眼沉思间,连日积压的深重疲惫感袭来,头一歪,竟是沉沉睡着了。


齐衡拿着布巾,在折回凉亭的路上边走边哼哼唧唧的口不对心:“别,别误会啊,我只是担心某位道长因为不及时擦干头发生头风,到时候妖怪来了没人保护我而已……对,到时候就这么说。”


结果到了凉亭半晌没见着动静,狐疑上前,才发现那人已经微微蜷缩着睡沉了,登时松了一口气,又气又好笑:“受伤了还嚷嚷除妖,累死你算了。”


嘴上不饶人,齐衡手下自发自觉擦拭对方湿发的动作却愈发轻柔。


擦好后他悄悄蹲到那人旁边,近距离比日常的远距离看起来更显不同,他向来知道沈卿长得好看,不是六妹妹那种清秀灵动的好看,而是一种看着就不似凡尘中人的好看。


尤其是眼睛,他若是愿意认真看你时,光靠眼神就可以与万千人区分开来。


虽然欠揍又贪财也是真的,想顾二叔每次神秘兮兮,偷偷摸摸找他算姻缘卦的时候都是一卦30两银子起价,也不知敲了多少,偏偏顾二叔还乐此不疲。现在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,毕竟是真正的修道之人,算的卦定是比江湖骗子准上百倍,贵些也不算什么。


而且,他还发现,若是没人提醒,卿玦甚至会忘记吃饭这回事,美名其曰吃露水喝南风,还真把自己当仙人了?


不过能除妖应该也算是半仙了吧……


嗯……抛开这些不说,他也是自己至今为止的朋友里最特别的那个,和他聊天时最开心也最无顾忌,每天都会有小小的期待和他见面。因为六妹妹的躲闪生气时也只想让他知道,在他身边,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齐衡,而不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。


“你干什么?”胡思乱想之际,不妨对方睁开了眼,两人脸间只隔六寸,吐息可闻,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。


“你,你醒啦。”齐衡猛然起身退开,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


“嗯,”对方坐起,眉间微蹙,应得风轻云淡:“你的心跳声太大,吵到我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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幕间小剧场


用过午膳后,闲谈时,平宁郡主似不经意问起了齐国公对沈卿的看法。


“此子才华横溢,见解独到,若有抱负,假以时日,进士及第不是难事。”齐国公笑道:“只可惜道不相同,不然我效仿一回‘榜前择婿’也不失为一美谈。”


“瞧着是比那盛家六姑娘好上不少。”郡主回忆起沈卿腰上的白玉,若有所思:“只可惜道不相同……”



哼哼爹娘是真相知情人士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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